《控梦[GB]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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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失了半个多小时的导游在这时从墙壁里开门出来,清了清嗓子:“好了,海獭区参观结束,海兽馆就逛的差不多了。现在去餐厅。”
“……还有一个人没到。”红发女人愕然。
“人?”导游朝那片蓝绿的水域望了一眼,眸光闪烁,“他在水下溺死了。”
“死了?!”
红发女人本能地看向其他玩家,试图得到一致的惊讶情绪,可是在场的五个人只是漠不关心地站着,或冷眼看她,或避开视线,有的甚至在向通道里走了。
中年男人死了,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。
红发女人不禁打了个寒战,远远地缀在队伍末尾。
这个游戏十分危险,而这些玩家,也都不太正常。
顾知唯甩着发丝间的水珠往里走。通过寸头男生和短发女生的反应来看,他们八成就是杀死中年男人的凶手。至于红发女人身体上的变化……思绪在此刻骤然停住。
她意识到一个被忽略了的问题:中年男人的死亡没有被系统通报。
游戏里玩家的死亡都是会被系统通报的,除非他还没死——那不可能,中年男人已经凉透了。
“同学,同学,”双马尾女生追上她,“我看你很眼熟……你是A大的吗?”
天天出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这姑娘总抱着手机,没想到她还能记住顾知唯的脸。
顾知唯点点头,提醒她:“不要再说了,这里的玩家成分很复杂。”
“嗯嗯!”
林偌抱臂在后面跟着,充满怨气地盯着和顾知唯肩贴肩的女生。
属于他的位置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夺走了,林偌心想,果然没名没分不好争。
穿过一段蓝色通道后,视野豁然开朗,一片喷泉花园在场地中央横着,开满白色小花的灌木墙足有一人高,喷泉水池中立着一个彩色的美人鱼雕塑,透过晶莹的水幕看去,糖果色装修风格的一座餐厅出现在不远处。
餐厅的招牌上画着一双长睫卷翘的海蓝色眼睛,正觉得眼熟,林偌定睛看了一眼美人鱼雕塑。招牌上画的眼睛正是这个雕塑的眼睛。
在现实世界中本该是人头攒动的休息区里静悄悄的,一个人影也没有。
一直神色恹恹的导游到了这里后变得精神焕发,兴冲冲地向前走,“跟上,去餐厅就餐!”
明显能感知到异常,但游客守则说,“每当完成一个展馆的参观后,所有游客必须前往餐厅就餐”,玩家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他的步伐。
玻璃门上悬挂着一串鱼骨风铃,随着玩家的进入泠泠作响。
从远处看,这座餐厅像是街角的小餐馆,但走进去后才发现,它内部的实际面积比在外部粗略看着要宽阔得多,几张双人的小餐桌分散在各处,众星捧月般围绕着中央的空心圆桌。
这张圆桌可容纳二十人,中央站有一个穿戴整洁的厨师。她身前放置着一些厨具和一顶硕大的长方形铁盘,铁盘盖了盖子,足足有两米长。
导游带着玩家们来到圆桌前,各自找好位置坐下,厨师微微颔首,开始做刺身。她的手边堆放着各种调料,不断有侍者端着食材放上圆桌,厨师刀法极好,转眼间就做出一道三文鱼、甜虾等新鲜食材的刺身拼盘。
小料碟摆在玩家面前,刺身则放上绕着圆桌的传送带。
在海水里泡了许久,食物又都是冷腥的刺身,大家都只是尝了一口意思一下。
寸头男生屈起食指敲桌,问道:“有其他吃的吗?比如米饭、炒菜,或者面条也行。”
厨师温和地笑着,回答:“有的,接下来我会做一些寿司。”
寿司再小,好歹里面也装着米饭,寸头男生似乎是还想说什么,被短发女生制止了。
林偌往自己的料碟里加了一颗小青柠,夹起三文鱼蘸着就吃。他不喜欢吃寿司,小小一颗又没什么味道,相比之下,冰冷滑腻的生鱼肉都显得格外诱人。
厨师将做好的寿司整齐码在一张盘子上,没有将它放上传送带。
她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,当着众人的面揭开了长方形铁盘。与此同时,餐厅中的光源熄灭,一束聚光灯打在圆桌中央。
铁盘里,躺着一只人身鱼尾的生物,他有着一头浅金色的卷曲长发,眼瞳海蓝,这张脸完美得就像希腊雕塑。他的肤色雪白,皮肤凝润,胸膛随着呼吸起伏,腰腹以下覆盖着宝石般熠熠发光的蓝色鳞片。
这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美人鱼,是只存在于人类幻想中的美丽生物。
他嘴里被塞着一颗猫眼石,石头用皮带捆着,绕过后脑勺紧紧缠住,手腕上能看见针孔,蹼爪无力摊开,应该是被注射了某种药物。
骤然被刺眼的聚光灯照射,人鱼闭上眼,咬着石头“吚呜”叫了几声。
“这是本水族馆的特色,‘人鱼承’。”
厨师不疾不徐地拿起一颗颗寿司,放在人鱼的胸膛和腰腹上。莹白的皮肤上,寿司缤纷散落,美则美矣,但令人没法下咽。
“你们是变态吧?”
寸头男生嚷嚷道。
在适应了强烈的光照后,人鱼睁开眼,海蓝的眼眸惊恐乱转,他含糊不清地叫起来。
“这是……真的人鱼吗?”短发女生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他的鱼尾,一手滑腻。
“是哦,”厨师笑着看她,“怎么样,漂亮吧?”
女生点点头。
“那你们为什么不吃寿司呢?”厨师疑惑地问道。
无人回应,她自顾自继续说道:“再给三分钟吧,不吃的话,我就要把寿司丢掉,进行下一道菜品了。”
“别给三分钟了,”导游急不可耐地催促,“直接杀,我馋这一口好久了……当导游不就是为了这一口吃的嘛。”
“那好吧。”
厨师提起刀子。
“等等!”
短发女生叫住她,“你要杀人鱼?!”
“人鱼肉很好吃的,小姑娘。长的越漂亮,就越好吃。”
厨师咧开嘴笑起来,在她的笑声中,短发女生想离开座位,却发现自己从胸肋以下的身体都失去了知觉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寸头男生奋力挣扎,身体也是纹丝不动。
“一群傻子,”导游不屑道,“这是咱们水族馆的福利环节,乖乖坐好,等着吃人鱼肉吧!”
这是一场以人鱼为压轴菜品的盛宴,此刻聚光灯下即是中心,不容许任何人忽视和逃离。
尽管知道这是
游戏,人鱼也只是幻想生物,但林偌还是扭过了头。他不清楚这只人鱼是否拥有独立的意识,心智又如何,但他的外形实在是太像人类了,林偌没办法将他看作一条任人宰割的活鱼。
导游和厨师的笑声尖锐刺耳,环绕在圆桌上,闪着寒光的尖刀高高举起,猛地刺进人鱼雪白的脖颈。
“噗嗤”,淡蓝色的液体从断口处喷涌而出,溅在每个人身上,厨师发出愉悦的笑。
【通报:玩家XXX,死亡】
在剔骨分肉声中,圆桌前的玩家无一例外,陷入了长久的死寂。
人鱼……是玩家?
林偌原本别过了眼神,听见这一声通报,不由得朝圆桌中央看过去。这一眼,他看见了永生难忘的景象,时隔多年后,每每午夜梦回,他总是克制不住地想起这一幕。
雪白的躯体和淡蓝的水液在他眼前分崩离析,仿佛一幅地底的艳丽古画暴露在空气中,片片剥落,色泽尽褪,显露出枯黄颓败的内里。
黄黑的外皮,凝黑的红色,肥硕且水肿。
分明是溺死在水里的中年男人。
厨师眼里有精光跳跃,她手起刀落,她熟悉构造,她毫不手软,她溅满血污。
一碟又一碟分好的血肉放上传送带。
“他不是人吗?血居然是蓝色的……他到底是谁?”
短发女生说着,有些不忍,只看一眼就埋下头。桌前的玩家神色各异,清新的蓝很好地冲淡了残忍带来的冲击,不至于太过惊恐。
顾知唯猜测这只人鱼就是中年男人。
这是他迟来的死亡通报。
短发女生的反应耐人寻味。她看样子是知道甚至参与了中年男人之死的,现在面对着“人鱼”,反而茫然起来。
矛盾。她的一举一动在顾知唯眼中都有这个特质。
此时此刻,桌上状若癫狂的厨师和大快朵颐的导游倒是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了,把脑袋埋着活像鸵鸟的短发女生成了她重点观察的对象。
被短发挡住的脸上,究竟是一副怎样的神情呢……
顾知唯看不透她,这一点给顾知唯带来的刺激是极具诱惑力的,短发女生是复杂的,她戴着面具,遮遮掩掩。
如果说杀中年男人的主力是她,那就太……太棒了。顾知唯心想。
好想撕开面具看看。
想知道她在隐瞒什么。
“哐当!”
身侧发出一声巨响,有什么东西倒下去了。
顾知唯偏过头,聚光灯照射下,桌外的一切都沉在阴影里,左手抵在额前,她才依稀看出是一个抽搐的人形。
现在大家连腰部都动不了,很难想象这个人是怎么连人带椅翻倒的。虽然现在都知道了人鱼是玩家,但这场面称不上血腥,厨师就像在切奇怪的果冻……谁的心理素质那么差?
连林偌都不如——林偌人呢?
顾知唯猛地转头,自己左边坐的人是双马尾女生,那右边这个倒在地上的人是——见鬼,这个人就是林偌!
“林偌?”
听见她的声音,地上的人影伸手握住她的脚踝,竭力把自己拽过去,顾知唯忽然感觉到小腿上贴着柔软的东西,用手一摸,抓了满手头发。
(本章完)